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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兰汤兮沛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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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互联网

       
        ——中国传统清洁用品与医药文化溯源
        清洁是美的基础,外表的美与身体的洁净密切相关。在古代卫生条件普遍不甚发达的条件下,保持个人卫生不仅能够预防疾病的发生,更是社会地位的反映,是“礼”之规则的体现。身体的清洁不仅由于个人的必需,而且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是人与他人、与神灵交流的必备条件,也是内心洁净的外部反映。
           在上古时期,人们已经非常重视通过洗浴来清洁身体的形式。如在在甲骨文中,目前已明确的与洗浴相关的文字有“洒”、“浴”、“沫”、“盥”等,其中字形最多的为“盥”字,可见当时洗手在日常生活和礼仪中占有更重要的地位。 《说文解字》中,对身体不同部位的洗涤被较为明确地区分开来,如:“沐,濯发也”,“沫,洒面也”,“浴,洒身也”,“澡,洒手也”,“洗,洒足也”,“漱,荡口也”,“盥”,澡手也”等等。《礼记》中更是明确记述了日常生活中盥、漱、沐、浴等行为的时间与场合。如《玉藻》中规定“君子之居”当“日五盥”,“浴用二巾,上编下络”;《内则》 称“鸡初鸣,咸盥漱”,洗浴频次多为“五日则烽汤请浴,三日具沐”,且“外内不共井,不共溜浴”。洗浴作为一种重要卫生手段的同时,也成为一种治疗方法,如《素问•至真要大论》日“摩之浴之”, 《玉机真藏论》 称“肝传之脾,病名日脾风,发痹,腹中热,烦心,出黄。当此之时,可按、可药、可浴。”如浴时加用药物,并有明确的治疗目的,便是后世药浴法的滥觞。
           古人洗浴除用清水之外,还使用各种清洁用品,以更好地去除污垢,同时也可起到对头发和皮肤的保护和润泽作用。这些来自纯天然的清洁用品直至今日还可觅得其踪迹,也启发了现代各类洗护用品的发展。
           1.潘沐
           潘、沐,或合称潘沐,都是指淘米水,后世又称米泔水,是古时最主要的冼发用品。 《说文》析“潘”为“淅米汁也”。杜预注《左传•哀公十四年》日:“潘,米汁,可以沐头。”《诗•卫风•伯兮》有言:“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其中所谓的“膏沐”,亦应指淘米汁所言,因其白皙润滑,不仅去垢,还可润泽头发,故称之为“膏”。潘沐是当时人们的生活常用必需品,《史记.外  戚世家》与《汉书•外戚列传》皆记载了窦皇后与其弟窦少君幼时在传舍离别时,窦皇后向人讨要“沐”来为弟弟洗头之事, 《索引》日:“沐,米潘也。谓乞潘为弟沐也。”
           潘沐不仅包括淘洗稻米的水,也包括淘洗粟、稷、粱等其它粮食的水 ;不仅可用来洗头,还可用来洗脸、洗身,包括润泽须发。如《礼记•玉藻》云“沐稷而酷粱”,就是用淘洗稷的汁水洗头,用淘洗粱的汁水洗脸,据孔颖达《疏》称:“取稷粱之潘汁,用将洗面沐发,并须滑故也。”潘沐亦是举行丧礼时的必需品,用来为死者沐浴净身,《仪礼•士丧礼》记载“外御受沐入”,而不同等级的人所用的淘米汁也不同,《礼记•丧大记》日:“君沐粱,大夫沐稷,士沐粱。”又据《仪礼•士丧礼》“管人受沐,乃煮之”一说,以及《释名•释宫室》日:“薪以爨灶煮沐,供诸丧用。”可见洗沐用的潘汁是经过加热的。现代研究亦证明加热后可使淀粉变性,而变性淀粉具有较好的亲油性和亲水性,使得淘米水的清洁能力更强。
           最早有关潘沐的药用记载见于《马王堆帛书’五十二病方》“乾骚(瘙)方”:“一,取嗣(蹰)根、白付,小刊一升,舂之,以哉、沐相半洎之,冕(缋)口口,置温所三日,而入猪膏口口者一合其中,因炊【三】沸,以傅疥而炙之。乾而後傅者口。居二日乃浴,疥已。●令。”此方即是将兰根、白付二药切成小段后捣烂,用醋和淘米水各半浸泡……放在温暖处三天后,再在其中加入猪脂一合(约20毫升),加热沸腾三次,用来热敷在疥疮处。干燥后再敷。二天后才能洗澡,可使疥疮痊愈。“令”即是盛赞此方之有效。
           当然,淘米水的药用价值不仅仅限于外洗,亦作为内服药物、溶剂或炮制方法被广泛记载并应用。如《伤寒论》中治疗大病差后劳复的枳实栀子豉汤,用“清浆水”煎药,此“清浆水”一说便是淘米泔水(朱丹溪、吴仪洛、徐灵胎等),等同于孙思邈《千金翼方》卷十中的“酢浆”;此外,《千金要方》《外台秘要》《 医心方))等多处记载以“米汁”“粟米汁”“青粱米汁”治疗消渴、肠胃实热、小儿吐利等疾病,亦能作为煎药溶媒,来缓解石类药物伤胃的副作用;以米泔水浸制白术等药物,可去燥性而和中等等。
           此外,在古籍中,与“潘沐”意思相同或近似的还有“澜”、“泔”与“浦”。《说文》释“澜”为“潘也”“周谓潘日泔”,而“浦”为“久泔也”。后世诸字书及注疏等均无疑义。“泔”多见于医药类书籍。《马王堆帛书•五十二病方》有一条文似用醋与“泽泔”浸渍“息家”(即乌头),外敷治疗“雎病”者,惜残缺较多,其意难辨。同时出土的《杂疗方》第7行释读为:“欲止之,取黍米泔若流水,以洒之。”《金匮要略•禽兽鱼虫禁忌并治》有“以泔洗头”之语。《肘后备急方》中不仅有多处用“泔”外用治疗疮、瘘、白秃、疥等外科与皮肤疾患,还有用泔汁与其他药物相合,用来洗面、洗发,治疗皮肤黧黑粗糙,以及须鬓秃落等方,已属于医药美容的范畴了。《千金要方》卷六《七窍病下》中有“桃人澡豆”方,用酢浆水合以桃人、芜菁子、白术、土瓜根、毕豆面捣和的细粉以洗手面,可使肌肤润泽,并去黑斑,其中的“酢浆水”当也是渍米而制成的与潘沐同类的物品。
           淘米水置久称为“潞”,已开始变质腐败。《苟子•劝学篇》日“兰槐之根是谓芷,其渐之淆,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史记•三王世家》日:“兰根与白芷,渐之浦中。”皆是说香草浸渍在腐败的泔水中,会逐渐失去其芳香的气息,让人不愿接近。但从另外的角度看,将兰根、白芷等香料浸泡在泔汁中用来洗沐,可能也是当时的风尚。《楚辞•九歌•云中君))云“浴兰汤兮沐芳”,《 大戴礼记•夏小正》云:“五月蓄兰为沐浴”。洗浴时,除将香料调在浴水中,直接使用浸渍香料的泔汁是一种更加经济的方法,就如同今日使用洗发水和沐浴液一样,但不可放久,以免腐坏。苟子的比喻应是有现实生活根据的。
           2.洗石
           “洗石”的记载见于《山海经》。卷二《西山经》记载:“华山之首,日钱来之山,其上多松,其下多洗石。”卷五《中山经》亦载“琴鼓之山……其上多自珉,其下多洗石。”郭璞注“洗石”日:“澡洗可以硖体去垢蚧。”郝懿行又云:“硖当为说文云,磋垢瓦石。”又 《太平御览》卷五十二引《异苑》记载了“永康王旷井上有一洗石,时见赤气”,并可变出黄金的神怪故事,但未提及其作用。
           按郭璞的解释,“洗石”当是一种具有碱性而细腻的石头,既可以通过搓洗去除死皮,又能溶解污垢。如将“洗”理解为其洗足的本义,那么这种“洗石”主要用来洗脚,与主要通过摩擦去除角质的浮石(即火山石)作用相似。但此说法仅见于郭璞之注,历代沿袭而少异议,存之备考。
           3.澡豆
           澡豆,亦写作藻豆,是中国古代最具代表性的洗浴用品,相当于现代的肥皂。但从目前的传世文献看,其出现的时间却不早于东汉。目前最早出现“澡豆”二字的文献可能是曹操的《上杂物疏》(见于《北堂书钞》卷一百三十五及《太平御览》卷七百一十七),其中有“纯银澡豆奁,纯银括镂奁”,皆为御用之物。关于澡豆最著名的故事当属《世说新语•纰漏》所记载的王敦不识澡豆之事:“王敦初尚主,如厕,见漆箱盛干枣,本以塞鼻,王谓厕上亦下果,食遂至尽。既还,婢擎金澡盘盛水,琉璃碗盛澡豆,因倒箸水中而饮之,谓是干饭。群婢莫不掩口而笑之。”连出身士族的王敦开始也不认得洗手用的澡豆,可见魏晋之时此物之珍贵罕见。同时,可证其形制当为较细小的颗粒状物体。
           时至隋唐,澡豆仍是上层社会才能使用的高档物品,并常作为贡品。如《新唐书•地理志一》 曾记载邰州新平郡(今陕西彬县一带)土贡有剪刀、火箸、荜豆、澡豆、白蜜、地胆等。澡豆也被作为腊月的时令用品,除清洁作用外,可能还有润泽肌肤、防皴防冻等作用。如《岁时广记》卷第三十九“腊日”记载,唐中宗三年腊日(即腊月初八),帝赐近臣口脂、红雪、澡豆等;又《太平御览》卷三十三《时序部十八•腊》引《卢公家范》日:凡腊日,上澡豆带及头膏、面脂、口脂”。但唐代时,仍有不识澡豆的笑话出现,如段成式《酉阳杂俎•续集卷四•贬误》记载唐代诗人陆畅之事:“陆畅初娶童溪女,每旦,群婢捧匝,以银奁盛藻豆,陆不识,辄沃水服之。其友生问:‘君为贵门女婿,几多乐事?’陆云:‘贵门礼法甚有苦者,日俾予食辣秒,殆不可过。”此时澡豆的形态当更加细腻,已是炒米粉般的粉末了。
           澡豆的配方是作为医方而被记录的,但早期其具体配方和制作方法多不外传,据《千金翼方》卷五《妇人一》论日:“面脂手膏,衣香藻豆,仕人贵胜,皆是所要。然今之医门极为秘惜,不许子弟泄漏一法,至于父子之间亦不传示。”但孙思邈认为“圣人立法,欲使家家悉解,人人自知”,因此在其所著的《千金方》中具体记录了澡豆的制法,明确以“澡豆”
       为方名的有七个方剂,见于卷六下《七窍病下》,分别为澡豆方二首、澡豆洗手面方、洗面药澡豆方、澡豆治手干燥少润腻方、桃人澡豆、澡豆主手干燥常少润腻方,其中还夹有洗面药二方。《千金翼方》卷五《妇人一》亦载有“令人面手白净澡豆方”及“澡豆方”二方。其中主要的去污成分有猪胰、豆面、皂荚、蒴藿灰等,另外还加入麝香檀香丁香等香料和白芷、白敛、白茯苓等具有美容功效的药物,以及桃仁、杏仁、栝蒌仁、冬瓜仁等油润性药物。制作时先将药物研末捣筛,再和以净洗去脂的猪胰,干燥后再制成粉末状,用来洗脸与手,不仅去垢,还有润泽美颜的作用。《外台秘要》卷三十二有“澡豆方八首”,不仅录有((千金))澡豆方,还补充了《广济》澡豆方、《崔氏》 澡豆方、苏澄药澡豆方等,其后的大型医书如《太平圣惠方》、《普济方》亦有专篇记载,但其内容主要沿袭 《千金》《外台》,各方成分也大同小异。直至清代,据 《红楼梦》第三十八回,大观园的夫人小姐们吃了螃蟹后,用“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洗手,仍是“澡豆”清洁法的延续。“澡豆”中的主要清洁成分如猪胰脏、草木灰等也是后世“胰子”的雏形。
           4.皂荚
           如果说澡豆是贵族阶级所用的奢侈品,那么皂荚就是平民百姓的用品了。虽然《神农本草经》已有皂荚一药,但仅称其能“主治风痹死肌,邪气,风头泪出”等症,并未记载其清洁作用。晋代陶弘景《名医别录》始载其“可为沐药,不入汤”。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皂荚是常见的洗涤用品,主要用来洗手和洗衣。《南史•齐本纪下》曾记载高宗明皇帝萧鸾节俭之事:“尝用皂荚讫,授余泺与左右,日:‘此犹堪明日用。”《南齐书•列传》及《 南史•列传))都记载了员外郎孔碹来王俭处求官,“俭方盥,投皂荚于地”而发怒一事。但因其为常用的盥洗之物,文献中记载反而不多。另外,皂荚是洗涤衣物的重要清洁剂,如《南史•陈本纪下》记载梁末童谣云:“黄尘污人衣,皂荚相料理。”但东汉 《四月民令》认为小豆末的洗衣效果胜过草木灰汁和皂荚,“凡浣故帛,用灰汁则色黄而且脆。捣小豆为末,下绢蓰,投汤中以洗之,洁白而柔韧,胜皂荚矣。”
           皂荚亦可用来洗脸,如《备急千金要方》卷六下《七窍病下》有先用皂荚汤洗面,再用白芷、白蜡、白附子辛夷以及各种香料、油脂等调成的膏敷面治疗面部黑斑的方剂。卷十三《心藏》载有“沐头汤”,以大麻人、秦椒、皂荚屑浸渍在米泔汁中一宿,用来洗头,再用皂荚汤洗之,通理头发后傅膏,用以治疗肺劳热而发生的头痒及头屑过多。据古代医书记载,皂荚外用还可治疗疮癣白秃、外阴肿痛等病证。皂荚内服有祛痰止咳、开窍通闭的作用,这与其含有的清洁成分——皂苷相关,因皂苷能刺激胃黏膜而反射性地促进呼吸道黏液的分泌,产生祛痰作用,但也有较强的溶血作用,此即是皂荚有一定毒性的基础。
           值得注意的是,李时珍在《本草纲目》“皂荚”条下另外记载了一种“肥皂荚”,即陈藏器《本草拾遗》所谓的“鬼皂荚”,此种皂荚“捣烂和白面及诸香作丸,澡身面,去垢而腻润,胜于皂荚也”。两种植物同目同科,但种属略有差别,皂荚皂荚皂荚种,肥皂荚为肥皂荚属肥皂荚种,又名肉皂角、肥皂角、肥猪皂、肉皂荚、油皂等等,荚果肥厚多肉,中有指头大而坚硬的黑色果实。而以前的文献中对二者是不作细分的,也造成了其作用的混乱。现在看来,用来洗涤的应该主要是这种肥皂荚,其亦可入药,但以外用为主,用于风湿疼痛、疮癣肿毒;而医书中内服用以祛痰止咳、‘开窍通闭者,当是皂荚属的皂荚。可能正是因为李时珍所用的“肥皂荚”一词,才让我们今日常用的“肥皂”所以得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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