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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纪恩录》、《北行日记》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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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中华昌龙网     作者:胡蓉

       

       摘要:马培之是清代孟河医派四大家之一,医术高超。光绪六年被征召进京为慈禧诊病,取得较好疗效。并与同行医生薛宝田分别著成二书《纪恩录》、《北行日记》记录入京诊病过程,通过对比阅读这两部书可以对清宫医学有所了解。
       清光绪六年(1880年),慈禧太后大病,御医屡治无效,于是朝廷采纳宝竹坡学士的建议,诏令各省举荐名医,于六月下旬起陆续到京,先后共有八位。最有名者三人,为直隶总督李鸿章荐前山东泰武道员薛福辰(字振美,号抚平,江苏无锡人),山西巡抚曾国荃荐山西阳曲知县汪守正(号子长,浙江杭州人),江苏巡抚吴元炳荐江苏武进孟河名医马文植(字培之,江苏武进孟河人),其余还有浙江薛宝田(字心农)、仲学辂(字昴庭),江西赵天向(号德舆),湖南连自华(号书樵),湖北程春藻(号丽芬)。其中值得关注的除马文植之外,还有一人,即浙江巡抚谭钟麟所荐的薛宝田。
       马培之(1820~1903年),名文植,晚年号退叟,武进孟河人,为明清孟河医派四大家之一。出生世医之家,13岁时受孟河名医费伯雄赏识传授医术,后从嗣祖马省三临床16年,学成各科医术,精通内、外、喉三科,在医治伤寒病方面有独到的本领,名声远扬,为马氏医家中造诣最深、医术最突出的名医。[1]清光绪六年(1880年)应诏进京为慈禧太后治病,受到赞赏,宫廷传出“外来医生以马文植为最”,[2]受到优厚待遇。在京历时九个多月,还为其他官吏治愈多种疾病,名声大震。返乡之后,马氏将其在京这九个月记录的日记整理成书,取名《纪恩录》。
       《纪恩录》全书1册,首刊于光绪十四年,再版于光绪十八年,均系木刻本。该书内容大部分是每天为慈禧诊脉用药的方案记录,是一份较完整的清宫医案史料,其中还对宫中礼仪、赠赐物品记载甚为详细,展示了宫廷生活真实的一面。该书不仅反映了马培之的医术特色、辨证用药的方法技巧,还具有较高的史学价值,为研究晚清历史提供了可贵的资料。
       薛宝田,字心农,江苏省如皋县人,亦出身名医世家。他少时在京读书,研习经史百家,成年后到浙江做官,但一生中只做过鹾尹、县令等小官,在仕途坎坷的情况下,他继承家学,攻读医书,在公务之余,为群众治病,最后成为江浙一带名医。[3]慈禧太后病时,他被荐入宫诊治,返乡后将其应征入宫每天的诊病用药、皇宫见闻等写成《北行日记》一书。
       同一件事实由不同的当事人来描述,既可以互相补充、印证,又可以从不同的视角摄录史实本身,这样的资料更为翔实可靠。因此将《纪恩录》与《北行日记》两书对比阅读,不仅使人对光绪庚辰各地名医应征进京为慈禧诊病这一史实有更全面的认识,还可从中发现了一些引发思考的细节,以下试举几例,供大家玩味。
       宫廷医事制度
       《周礼•天官•医师章》已有冢宰掌医药事的记载,《汉书•艺文志•方技略》中也说:“方技者,生生之具,王官之一守也。”宫廷之中设立医官由来已久,是用来专门为帝王将相服务的。“太医院”之设,则始于金代,至清时太医院更为兴盛。倘若帝王有病,服太医院药方无效,可以特敕征召高手,搜求秘方,一般都是由王公大臣、封疆大吏,在京城或地方举荐医生来京看病,所举荐医生也非平常之辈,多为有功名者,这一点在书中得到印证。从两书中记载来看,所荐八人,除马培之外均为官员,除上文提到的,还有如薛宝田为上元县学官,仲昴庭为光绪元年举人,曾任淳安县教谕,再有赵天向为江西县丞,连自华为湖南新宁县知县,而程春藻则为湖北候补道。唯马培之被举荐独因其医术名重乡里。这一现象亦反映了“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思想在当时十分普遍,在仕途上不得志转而研究医术是当时文人首选的一种方式,因而“儒医”之称在清代很是盛行。
       另外从书中记载进京名医初次为慈禧诊病时的情况,可以看出宫中对于御医严格的考较制度。如《纪恩录》载,太医院院判一边问马培之“向读何书?”一边论及慈禧病情:“头绪极多,大要起居饮食,时有不适。”培之回道:“李东垣有言:饮食不节,起居不时,病在脾胃。”[2]《北行日记》中也提到太医堂官问薛宝田:“温、瘟二字有何分别?”薛答:“《伤寒论》云,冬伤于寒,春必病温;冬不藏精,春必病温。比户传染谓之瘟,吴又可论之详矣。”如此经过一系列对答后,“内务府具奏:医学、脉理均极精通。”[3]这是考察的第一步。而后开始正式为太后诊病:“榻上施黄纱帐,皇太后坐榻中,榻外设小几,几安小枕。皇太后出手放枕上,手盖素帕,惟露诊脉之三部。”[3]请脉后要当面奏明,陈述原委,太后会再询问一些与自己病情有关的问题,如回答能恰和圣意,才会进一步得到重用。然后是定夺药剂。写好后呈给内务府大臣,诸医士看过,用黄笺摺子楷书写好,进呈皇太后御览。并将所用之药,在本草书上用黄签标记。这个阶段太后如何比较就不得而知了。所幸的是马培之初次面奏太后即大为满意,“顷间,李太监传旨云:马文植所拟方药甚佳,……明日同议,着马文植主稿。”[2]如此一来,马培之在会诊群医中的主导地位开始确立。以上考察过程如此谨慎仔细,但结果却是诸名医第一次所拟之方均不会被采用,仅仅作为一次全面的会诊演习与考核,由此可见帝王服药之审慎,宫廷医事制度之严格。
       御医的处境
       人们常说“御医难当”,一方面宫廷内部政治斗争波诡云谲,风云变幻,帝后之死因不明者多,御医常常被卷入政治漩涡中,或做替罪羊,或成殉葬品;另一方面,“伴君如伴虎”,给帝王治病,必须速效神验,否则引得龙颜不悦也难免招致灾祸。从二书所载来看确非虚妄之言。
       如《纪恩录》载:“初八日,黎明进内……谨以原方加续断一味。奉皇太后旨,命去续断,改当归。钦遵,更易进呈。”[2]又如,“二十五日黎明进内……会议立方,谨仍六君子加神曲鸡内金进呈。内监传旨云:鸡内金命换一味。谨遵,改用焦山楂进呈。”[2]此类记载书中比比,但仅此两处就不难看出御医的困境。御医辨证施方常常受到皇帝的干涉,因此御医纵有高明的医术,也得谨遵圣旨行事,倘有异议,皇帝便会动以颜色,这样便给治疗增添了不少困难。而另一方面帝王还强调疗效,因而即使在受到干扰的情况下,仍须想方设法取得较好的疗效,这也足以证明,御医必定是医理精深、疗效卓著的治病高手。又如书中记“二十日黎明进内……李卓轩私谓余云:生冷果品,有妨脾气,明日请脉,务宜以节饮食进陈。”[2]当时慈禧的症状主要是大便经常溏薄,这与其长久以来恣贪口腹有很大关系。中医治病必求其本,针对慈禧主症治疗首当祛除病因,即节制饮食。然而帝王一向养尊处优,生活奢华,能否甘于饮食平淡尚不可知,况且,如何规劝圣意也是一件令御医挠头的事情,毕竟在封建统治年代向上直言进谏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这样一来,一件原本很简单的医事问题变得复杂化。另一方面即使坦言上谏了,帝王是否听从很难确保,事实证明慈禧太后对马培之节饮食的谏言并未采纳,故其后还有“明日请脉时,再谏节省饮食”等记载。就这样,御医身处两难境地,既不可拂违圣意,又要取得很好的疗效,御医委实难当啊!马培之深谙此理,所以在圣躬渐愈后,多次托疾请归。这里还有一点需要讲明,事实上马培之等此次入宫诊病的医生不应称为“御医”,而应称“征君”更为恰当,他们诊病结束后一般都是荣归故里,极个别会留在宫中继续重用。所以比起那些真正的太医院御医们终日身处窘境险地,这些征君还是幸运得多呀!
       宫中用人参
       《纪恩录》中有一段关于“人参”的记录:“初九日……时吉林将军进长须参四枝,皇太后命诸臣审视,其色黄,质尚坚,连根须长有八寸。”[2]《北行日记》中记载更详:“时吉林将军进人参两枝。皇太后命各医看,连根须长尺许,其色金黄,其纹多横,其质坚硬。尝其须,味微苦,渐回甘。噙之津液满口,须臾融化,真上品也。”[3]这两段对于药物的细致描述在整部书中很少见到,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由此,清代宫廷对于人参的重视可略见一斑。给太后服用之后也确有良效,《北行日记》载:“十二日,昨用人参,精神顿健,皇太后甚喜,云:吉林人参颇有效,仍照用。”[3]
       从乾隆年间一直到光绪年间,清宫中皇帝、后妃们均长期噙化或服用人参来强身健体,如光绪朝慈禧太后《人参底簿》中载:“自(光绪)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起,至二十七年九月二十八日止,计三百三十一天,共用噙化人参二斤一两一钱。今问得荣八月,皇太后每日噙化人参一钱,按日包好。”[4]此外乾隆皇帝还曾使用人参来配制八珍糕[4];乾隆临终前一年,每日服用参麦饮,直至无疾而终[4]。从上可见人参在清宫中得到了非同一般的重视,两书有关人参的记载恰也反映了这个事实。
       一般情况下,奉天(辽宁)、吉林两省长白山产参,皆为官府控制,不得私挖。凡刨夫入山采参,由户部发给信票,采取所得,以一定额数,解交官府,送入大内使用[5]。清王朝还规定,“严禁私采人参,若有秘采者必与重刑,为首者立绞,胁从者,旗下人枷号两月,鞭一百,民枷号两月,责四十板”。[6]严厉之处,于此可见。通过设立严厉的法规措施来保证御用药材的充足,而人参中的上品则多作为当地名特土产,时有贡献,谓之“土供”。
       宫廷对于一般药物的采办也有具体规则,设立专门的管理机构和官员,对宫内的进出药材进行统一管理。设立的机构有御药房,御药房之下分设外药房、内药房。一个内药房很难满足需要,又分设寿康宫内药房、储秀宫内药房、圆明园内药房等,并任命两名内务府大臣分别管理和署理药房事务。层层机构的设立和专门的管理事务官员,很好地保证了对宫内使用药材的监管。此外,不论外办药品,还是外省所进药品送御药房后,验收工作也很严格。除药房官员监视秤收外,还要由院使、院判等带领熟谙药品的医士详认,防止以伪乱真。
       除此,两书中还有很多细节耐人寻味,值得深思。以上这段读书笔记只是抛砖引玉,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关注马培之、关注孟河医派,多做这方面的探索、研究,使孟河医派这颗明珠放出更灿烂的光芒。
       参考文献
       1.江苏省武进县县志编纂委员会.武进县志[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928~929
       2.清•马培之著,张元凯等整理.孟河四家医集•纪恩录[M].南京: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1985:961,953,954,956,963,959
       3.清•薛宝田著,刘道清校注.北行日记[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5:1,65,67,74,76
       4.陈可冀.清宫医案研究[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1990:2244,79,81~86
       5.陈可冀.清代宫廷医话[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7:26
       6.闫世德.中国古代的宫廷医学及其历史意义[J].中医药信息,1998,15(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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