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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现代中医教育——从循证、诠释到创新
作者:孙学刚,范钦, 王启瑞, 刘强, 吕志平    
作者单位:南方医科大学中医药学院,广东 广州 510515

《时珍国医国药》 2010年 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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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中医学属于自然哲学,其思维模式、方法论和真理观与中医学生自小接受的辨证唯物主义观念之间存在深刻的冲突;现行的中医教育沿用了西医的模式,学生缺失了中医最宝贵的经验传承和临证体会,结果是中医教育培养了一批自己的掘墓人。中医要走有中医特色的教育路线,以循证为基础,诠释中医,理解中医,因材施教,培养师古不泥古的创新型中医人才。
       【关键词】  中医学; 教育; 诠释
        2005年中医药专业统招生12.6万,在校生接近39万,毕业人数7万多,仅博士毕业生就有近千人(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数据)。中医教育扩大规模,培养了大批高学历的现代中医,但临证水平与学术造诣上却鲜见道高识远者,即便博士毕业,与孔伯华、施今墨、焦树德和邓铁涛等人比起来也是天壤之别,高学历庸医是中医教育的一种现象。
       1  当代中医学子的困惑与迷失
        中医学形成于秦汉之际,属于自然哲学范畴,它善于用哲学的概念和理论来推演医学的现象和结论,而这大大异趣于与当今中医学生的思维模式和知识结构。
       1.1  落后的理论降低学习兴趣中医学的基石是元气论和阴阳五行学说。《素问·宝命全形论》曰:“人以天地之气生,……天地合气,命之曰人”,元气论奠定了中医唯物特性的自然观和生命观;“夫五运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素问·天元纪大论》),五行阴阳确立了中医具有辨证思维的方法论。
       
       然而中医理论毕竟产生于二千多年前,元气论缺少对内涵的明确界定,五行学说为追求形式的对称和完美,有严重的形而上学倾向。这样一种自然哲学理论与当代学生的辨证唯物主义思维大相径庭,中医学理论上的落后,导致中医学生自觉低人一等;理论中的糟粕部分经常使中医学生成为讽刺挖苦,甚至口诛笔伐的对象,学生失去了对所学学科的兴趣,自然难以学好中医。
       1.2  先验的理论导致方法论困惑《灵枢·邪客》曰:“天有五音,人有五脏。天有六律,人有六腑……此人与天地相应者也”。因此,以取象比类、推演络绎法构建的中医理论体系不过是将自然哲学的普遍命题的大票面钞票兑换成接近事实的细致分析的小零钱:首先确立一个先验的理论框架,如五行学说,依此对事物表面现象进行抽取,合则取之,不合则视而不见,然后加以间接的逻辑推理和演绎,从而使中医理论具备了先验现象学的一些原则或特征,如形式性、观念性、现象性和规定性等。
       
       衡量一种理论的科学地位的标准是它的可证伪性或可反驳性或可检验性(波普),而中医学的先验理论具有先成性和圆融自足特点,既难以被证实,也无法被证伪:如藏象学说,证实只能是进一步证明了五行学说的生克之间关系的合理性,大多属于同义反复;而对藏象学说的证伪实质是对生活经验的否定,有谁能证实水不能克火吗?这样,中医学拒绝了自己的自然科学属性,拒绝被还原,而中医学生已经习惯于应用还原的方法来分析问题,思维模式的差异和方法论的困惑导致学生对学科失去自信,甚至产生逆反厌学心理,中医教育自然事倍功半。
       1.3  实用理性导致真理观的迷失中医学的核心是临床效验。除了疗效能够看到,药方能够理解以外,中医理论性的东西与现代科学几乎没有相容性和通约性。中医理论成为经验的附属,如藏象,不是主观与客观的符合,而是实用性的工具,用来解释和说明经验与经验之间的关系,将诊断、用药、疗效圆满地联系起来。
       
       中医理论因而缺乏主体性和真理性,理论的真实仅表现在它联络经验过程的适用性、有效性和有用性上,这种实用理性与实事求是的原则相悖,与科学的精神背道而驰,在中学时曾被反复批驳过,真理观的迷茫导致对中医学科本质属性的困惑,不信中医谈何学好中医。
       2  与现代教育体系的冲突
       
   
       中医学具有文化、技艺的特征,而我们却按照自然科学的模式来实施教育,二者之间的冲突与紧张可能正是中医教育现状的原因。
       2.1  课程设置让经验的临床体系缺少经验在先验的理论框架下,是基于疗效的、具体的、经验主义的临床体系,而临床经验的积累要靠多临床,多看病,多接触病人,所谓“熟读王叔和,不如临证多”。然而中医教育受困于西方医学的理论藩篱,盲目地削中医之足,以适西医之履:中医院校学生超过70%的时间在学习理论,剩下的临床时间里,有接近一半时间在西医医院,而即使在中医院里,也是在病房学习如何用西医处置病人,真正的中医临证可谓少之又少。这种课程设置模式无视中医学是门经验医学的事实,抛弃了中医药学几千年来传承的传统,如吕炳奎先生所说“让牧师领导和尚”,其结果只能是中医教育的每况愈下和中医特色的逐渐消亡,这又如何能培养高水准的中医呢?
       2.2  授课方式使直觉的学习模式没有直觉“人与天地相应也”体现了中医天人合一的思想,这种思维注重直观、直觉和顿悟,顿悟需要长期的经验和体会,在此基础上实现思维的跃迁和理论的突破,这需要中医教育能够“传道、授业和解惑”。传何道?辨证之道;授何业?临证之业;惑何来?自临证来。然而现行的中医教育,更多的是在传道,也就是以讲述理论为主的“赶”鸭、“填”鸭、“烤”(考)鸭式教学。学生只是在课堂上对一大堆似是而非的名词绕来绕去,没有临床时间,教师无业可授,学生无惑可解,不能在从体验中学习,不能在顿悟中升华。
       
       在与高年资中医交谈的过程中,很多人提到,年轻时更信赖西医,然而随着从医时间的延长,到四五十岁时,又回归了中医,这种回归本身也是对现行中医教育的否定。
       2.3  评价模式让临床医学偏离临床中医学是一门临床医学,自古以来的中医大家都是临床大家,包括上面提到的名医。然而,依据现行的教育模式,中医教育培养的高层次人才,如博士、硕士要毕业,不是看他有没有学会看病,而是看他有没有做出高水平的实验,发表高水平的论文。于是,中医的硕士、博士不管愿意与否,都要泡在实验室,用分子生物学的手段来解释中医药的分子机理;不管能否,都要从基因、蛋白质水平来介说中医,其结果是中医教育与中医临床两张皮,临床医学的学习偏离临床,怎能不培养出高学历庸医呢?
       3  认识中医,走中医特色的教育之路
        从根本上变革中医的属性无异于把中医连根拔起,可行的办法是,认识中医,抛弃僵化的中医的教育模式,走一条有中医特色的教育路线。
       3.1  基于证据的循证教育循证医学强调临床研究证据、临床经验、病人选择三者的有机结合,要求“医生对病人的诊治决策应该建立在最佳研究证据、临床经验和病人的选择三方面恰当结合的基础之上”,与中医的辨证论治思想不谋而合。循证医学重视“病的人”,同时注重与多因素疾病相关的老龄人口养生保健,及人们日益增多的保健需求,体现了天人合一思想。
       
       中医学是循证医学,因此,中医教育需要循证的中医教育。循证的中医教育从传播中医知识转变为临床学习,由知识的被动吸收者转变为学习的设计者和主动者;变死学为巧学,在有限的时间内,以临床问题为基础,掌握最有用的知识,获取最惬当的经验;从被动接受转为主动求索,改变学习过程中的被动地位,发挥求知的积极性和创造性,由获取知识转变为探究知识、从短期的“充电”转变为终身教育[1]。在循证中医教育中,学生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主动进行医学实践,激发内在兴趣,避免填鸭式的被动接受中医理论的旧模式,培养临床思维能力,变革旧的中医医学教育体系,对于建立中医临床思维及服务模式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3.2  基于理解的诠释学教育中医学不能以一种对象化的眼光打量外物,缺乏对概念和功能的精确界说和细密分辨,阻碍了现代科学技术向中医学科的渗透和对中医研究的支持;中医学又是非逻辑的,没能发展逻辑学来超越经验的观念,影响了中医由横向向纵向、由宏观向微观的发展,故而中医科学化进程中的证实多是同义反复,而一旦与经典不合,又是“皮里春秋”的缄口不语。因此中医教育不能进行还原论的分析,更多的应该是从说明到解释,从理解到顿悟,走诠释学的教育路线。
       
       狄尔泰认为解释学可以作为一切人文科学的基础,中医具有深厚的人文底蕴,因此“理解”是学习中医的手段。我们对于中医的理解的深度,取决于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切身体验”或体会中医学的深层积淀。
       
       理解中医,就要回归中医。首先要原初资料,目的在于“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然后“返朴归真”,通过语义澄清、脉络分析、前后文意的贯通、时代背景的考察等,“客观忠实地”了解并诠释原典;随后跳出文本本身,进入“历史意识”的领域,通过“交互主体性”进行教和学的对话,这样教员的视界不断与学生的视界交流,不断生成、扩大和丰富,两者的视界从差异走向融合[2],为我们对中医学产生新的理解、新的思想蕴涵提供可能;穿透原有思想结构的表层,追究古代医家本来应当说些什么;思考古代医家现在必须说出什么,从批判的继承者转变成为创造的发展者。
       3.3  基于传承的创新教育中医是一门经验医学,临证的体验和领悟是学习中医学的重要途径,中医几千年来传统的教育方法——师带徒的传承方式,对于中医临床技能的继承和传统文化的传承,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有助于突破王叔和所谓的“心中了了,指下难明”,是学习中医的正道之一。
       
       然而传统传承多是父以授子、师以传弟,可能会导致“不念思求经旨,以演其所知”,结果是固守成规、举世同风。因此,传承教育不应是为“传”而“承”,为“授”而“受”,而应为“立”而“承”,为“创”而“受”,没有创新和发展的继承是没有生命力的。这就要求新的传承教育,一是“宗经”,二是创新,在继承的基础上开创自己的新路,才会学有所成[3]。
       
       创新的传承方式的最大特点是因材施教,是个性化培养。画家陈丹青先生说:“艺术教育是非功利的,非程序化的,是具体而细微的,随时随地在每位学生,每一个阶段,甚至每件作品中寻求当下的沟通、指涉、领悟。师生双方应以无休止的追问精神,探讨画布上、观念上、感觉上、甚至心理上的种种问题”,对于中医教育颇有启发。然而现在可能没有足够多的导师支持师承制教育,因此前期的基础课应以课堂教育为主,后期的临床课实行导师制,主要在临床进行。山东中医药大学的“传统型中医”班,每周至少有两个半天到医院临床实践,授课也更多地采用师傅带徒的形式,值得借鉴。
       4  结语
       
   
       医者意也。中医理论既是人文的、直觉的、注重效验的,又是宏观的、模糊的、偏重个体的,实践性很强。“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中医学的源头就在临床,因此中医教育就是以临床为基础,从循证开始,通过“传道、授业、解惑”的诠释过程来理解中医,通过个性化培养,使学生受到真正鲜活、灵动的中医教育,培养“师古而不泥古”的创新型中医人才。
       【参考文献】
         1]李静,李幼平.循证医学与医学教育[J]. 辽宁医学杂志,2001,15(5):245.
       
       [2]徐勤玲. 教育叙事研究的哲学基础探析[J]. 太原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5(5):157.
       
       [3]罗根海. 中医教育的传承方式探讨[J]. 中医教育,2003,22(5):68.

经典中医古籍

中药学教材(附图片)

穴位数据库(附图片)